手一抖,指尖濺到幾滴烏墨,順著指紋裂開。
「拿去讀一讀。」溫行川將寫好的文遞給冷元初。
冷元初輕輕咬嘴角雙手接過,卻越看心越涼。
這滿滿當當,都是他所謂重農抑商長篇大論。
她的父親、祖輩,是靠行商發家,而後輔佐當今聖上開闢四海,藉此享九州貿易特權,積累如今的家業。
「本王講的本分,是你應行止端正!既然你已坐在郡王妃之位,就別把冷家的習氣帶到這裡!」
溫行川說著,在水丞洗過湖筆,捏緊紫毫尖,擠掉水珠,擰出一個固定的弧度。
男人森冷的話語中,透露著對冷氏族自五臟六腑泛出的鄙夷,也有對姑娘的嫌棄。
冷元初怔怔望著溫行川半天,還是輕輕柔柔問他:「臣妾哪裡做得不好,還請夫君明說,定自省改正,亦請夫君不要遷怒父親。」
溫行川自顧自理著書案,凜道:「你是王妃,出入自要代表王府,要是在市井惹出是非,你是想讓本王操心你安危,還是為你收拾殘局?」
冷元初沒想到這一層,走近些解釋:「臣妾知曉了,但臣妾今日是坐的府里馬車,沒有下來。」
「還有,」溫行川徑直打斷她,「如今倉廩充實,但不是你隨意浪費糧食的理由,每日膳房做好的飯菜,你浪費太多。」
冷元初想起昨夜被迫塞到嘔吐的窘態,打了個寒顫,冷靜下,再軟著聲音道:「已經和膳房說過可以少為我做一些……」
「所以講不要把你娘家那揮霍無度的習氣帶到王府!」溫行川打斷她的話,陡然想起冷興茂去歲不惜萬金之費搭酒池肉林,大擺半月花甲壽宴。
宴席後,殘片與穢物混雜,未動幾箸的珍饈被徑直倒入溝渠,污流四溢,臭不可聞。
他見冷元初雖是被他提高的音量嚇了一抖,但小臉盛滿不服氣,平止的火氣復而升起,再度提起筆,就著她多磨的墨二度疾書。
冷元初眼看著溫行川摔了筆離去,抬起無力的眼皮看向
桌案,被鎮紙壓住的中間,赫然寫著《訓儉示康》。
日頭西斜,家僕們踩著木梯將照明的燈籠點亮。冷元初把《訓儉示康》拿回內室,讀到快背下了。
怕溫行川哪天突然提問答不出,又是她的錯。
但他話里話外透露著,對她父親有很大意見,可她父親再有權,也不至於威脅到他這個尊貴的皇孫吧?
看起來,溫行川的確不喜歡她的出身。
冷元初有些難過,不知道該怎樣讓郡王消除偏見,想到那封退婚書,心情更加鬱悒。
也有些不喜,從前沒人敢對她、對錢莊主母家的孩子發脾氣的。
冷元初翻出堂兄的信,準備起身給他寫封回信訴訴苦。
但她才直起身便咿呀一聲歪回來,膝蓋太痛了!
獨自用過難吃的午膳後本以為溫行川不在,可以偷得清閒半日,沒想到胡嬤嬤緊接著帶了好些侍女來到抱山堂,說要教導她為將士祈福的佛事禮儀。
她在王府的佛堂跪了三個時辰,回來後,一直沒有人端來晚膳。
佩蘭氣得飆著「爛寧比」出去要說法,被冷元初攔住,「算了。」
她把走前沒用完的一盞已經涼了的蓮子茶仰頭喝盡,轉著空蕩蕩的瓷碗,心下漸漸明了是怎麼回事。
靠在床邊,提筆沾墨寫了封隨意的小信,讓佩蘭明日寄出。
年齡最小的香蘭為她揉著紅腫的膝蓋,說出心中的疑惑:「小姐,這胡嬤嬤未免太上綱上線了,我看寧縣主那邊丫鬟們自在得很,偏仰止園裡一股子壓抑。」
冷元初把瓷碗放在一邊,抬手把釵環卸下,一頭長直的黑髮瞬間如瀑散開,再歪靠在織錦墊子,由著蘭姑娘們為她解乏,道:
「幸好我帶你們三個來,能陪我說些心裡話。」
玉蘭為小姐臉上點好珍珠膏,邊為小姐按摩面頰邊說:「等國公大人和夫人回來啊,小姐一定要好好訴訴苦!您在這王府真是辛苦!」
玉蘭話音才落,內室的雕龍門被推開,溫行川帶著室外的潮氣走了進來。
冷元初見溫行川面色微凜,擔憂玉蘭的話被他聽見,咬牙忍著膝蓋蟻噬般的腫痛感,伸腳穿進嵌珠鞋,再把鞋跟好好提上,端正腳步走到他面前。
「夫君今夜在這邊歇息嗎?」冷元初軟軟問著溫行川。=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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