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水異動之後,陸聞樞神魂受損,無比虛弱,為養傷閉關了三百年。經弱水一事,眾人見陸聞樞願意舍下一身修為去救一個凡人孩童,叫他徹徹底底聲名遠揚,再加上千年前的妖魔作亂,大妖都由他所殺,很快他就被尊為正道魁首,接著,繼承了承劍門的掌門之位。」
「但我想……恐怕在七百年前,陸聞樞就有奪取掌門之位的意圖了。」薛錚遠說,「我那時常常見到陸姨——陸聞樞的母親,前一任承劍門掌門陸子午唉聲嘆氣,面帶愁容。」
薛錚遠看向玉蟬衣脖子上掛著的髓石法器,目光難掩難過:「我查過了,你脖子上掛著的這個,是修羅魔族的法器,殘魂捉進去後可以化作幻境,但法器的主人也可以捏造幻境,我見證了靈兒的神魂融進去的過程,知道那個幻境為真。但其他人未必會信。」
「而陸嬋璣之死……」薛錚遠抬眸掃向微生溟,「微生前輩,雖然你說,你親眼目睹她的死亡,但恕我冒昧直言,你在很多人心裡,是個瘋了的人,你說的話,也不會有太多人信。」
微生溟回以苦笑:「我當然知道……」
玉蟬衣只是沉默不語,默默喝茶。
眼見著她一杯茶要空了,薛錚遠眼疾手快要替她繼續續上茶水,卻不及微生溟動作更快,被搶了先。
薛錚遠手落了空,他蜷了蜷手指,將手縮回來,接著說道:「所以接下來,我要找出證據。」
薛錚遠一樣一樣細數:「陸嬋璣被殺的證據,靈兒被殺的證據,以及,有可能給陸聞樞定罪的一切——他做過的所有惡事,還有證據。」
他恨那個修行時自覺天賦不及他人,就開始偷懶懈怠的自己。明明比陸聞樞長了點年歲,卻根本無法與之匹敵,連想替妹妹報仇都做不到。
但凡他更努力一些,當成風息穀谷主,也不用再受父親桎梏,就可以痛痛快快帶著風息穀與承劍門決裂。
早晚有一天,他會向父親證明,是他在做對的事。
父親選擇,哪怕見到靈兒死在陸聞樞手裡的證據,也要將靈兒之死變成要挾陸聞樞的籌碼,但父親他又何曾想過,倘若有一日,陸聞樞的真面目為人所知,那時在外人眼裡與承劍門來往甚密的風息穀又將如何自處?同樣也會遭到唾罵!
而如今,他在外面為靈兒、為陸嬋璣奔走呼號,等以後陸聞樞的真面目為人所知,風息穀就不會擔上與陸聞樞狼狽為奸的惡名。待到那時,等他回到風息穀,他會得到風息穀弟子的支持。
薛錚遠暗下決心,只要他能活著回到風息穀,他會讓父親那個只顧眼前的老腐朽交出他手裡的權柄。
可是,也有一種可能……他會像靈兒一樣,無法再活著回去。
薛錚遠輕聲道:「也許我是螳臂當車,但我總要試上一試。」
「這些話我只會和你們說。」薛錚遠又飲了一口茶,「如今我只能信得過你們。」
玉蟬衣朝他微微一笑,沒有再多說什麼。
院子裡灑著一地清霜般的月色,薛錚遠不再說什麼話後,三人之間寂靜無言,都不自覺看向遠處的承劍門,心中各自有各自的盤算。
這之後,薛錚遠回他的房間調養生息,解旅途之辛苦,與心力之疲累。
還留在禁制中的玉蟬衣往他離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同微生溟說道:「這人好生奇怪。」
「先信得過陸聞樞,被陸聞樞所傷。又去信他的父親,繼而被父親所傷。現在,又要來信我們……」玉蟬衣因困惑而皺緊眉頭,「都經歷這麼多了,他怎麼非要再找人去信?」
微生溟道:「只因你是他覺得是可以信任之人。而且,你看,他沒有做出你擔心的那些事情。」
他像是請求一樣說道:「姑且先信任一下他吧,像信我一樣。」
說完,微生溟十分悵惘地哀嘆了一聲:「天知道我有多不想替他說話,你根本沒看到他盯著你看時那種眼神……」
「什麼眼神?」玉蟬衣看向了他。
「沒什麼。」微生溟臉上勾起一笑,將話題轉移開,「小師妹真不想聽我要怎麼誇你了?」
玉蟬衣哼了一聲:「懶得聽。」
哪怕有人文采斐然,能將她夸出花兒來,也打動不了她什麼。
因為,沒有什麼能夠比微生溟提到當年不幸早逝的她時,痛心惋惜、情不自禁掉下的那滴淚更打動她的了。
她睄了一眼微生溟脖子上的印記,見他那印記緩慢往下消退,興許有一天會消退到衣領下面。
一想到等那印記沒入衣領之下,就不能每天扒開他衣服看看這印記退卻的狀況了,玉蟬衣就趁著還沒消退下去,多睄了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