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你們照顧好她,你們乾脆把人鎖了,一整日不送水不送飯,怎麼,想把她弄死了,你們來做這藥引?」
他語氣很輕,說的話卻讓兩個婢子臉色驟變,「奴婢錯了!奴婢錯了!」
她們又連連磕頭,「奴婢只是……只是……」只是本能地厭惡芙蕖罷了。
誰讓她是姜國公主呢。
對上遲淵陰鷙的目光,婢子哆嗦著牙齒,不敢再狡辯,連滾帶爬取了清水和幾樣吃食回來。
遲淵親自餵芙蕖喝了水,又掐了會兒人中,半晌後,芙蕖悠悠轉醒,模糊間,她看到一張俊美無雙的容顏,終於發自內心地笑了起來,單薄的臉頰映出兩朵淺淺的梨渦。
「遲淵……哥哥……」
「好了,先別說話。」遲淵語氣溫和,又給她餵了一口水。
芙蕖嘴角還掛著笑,她就知道,遲淵是好人,會來救她的。
遲淵抱起芙蕖,將她放在榻上,瞥了兩個婢子一眼,「你們不必留在這裡伺候,各自下去領罰。」
輕飄飄一句話,婢子聽了卻如五雷轟頂般的震驚絕望,只是遲淵的話已經吩咐出去了,莫白不知從哪兒出現,一手一個,拎著就走,院子裡一片鬼哭狼嚎。
遲淵並不理會,於他而言,壞事的婢子留不得。
倒是芙蕖被這陣仗嚇得小臉一白,又往角落裡縮。
「先前只顧趕路,沒顧及你的身子,是我考慮不周。」不管他對芙蕖憎恨也罷,厭惡也罷,葉蓉命在旦夕,需要用到芙蕖,不能出任何差錯。
遲淵端起一碗粥送到芙蕖唇邊,「先將就吃點。」
芙蕖愣愣許久,她從未被人如此善待過,一時有些受寵若驚,說話也利索了,「我自己來……」
「張嘴。」遲淵沒讓她碰,罕見的嚴肅。
屋內的燭火依舊無人點亮,只能憑藉著門外微弱的光影視物,芙蕖看懂了他面上的凝重之色,雖不明白他為何惱怒,還是乖乖張開嘴配合。
至於什麼滋味她嘗不出來了,只記得她來到桑山的第一日,那個漆黑的夜晚,遲淵對她很好很好。
從未有過的好。
遲淵卻只覺得,從未有過的疲憊。
叫他練兵打仗,上陣殺敵,或是與人周旋,自不在話下,可要他伺候一個呆呆傻傻的女人,當真是難為他了,偏宋鈺的提醒猶在耳畔。
只有心甘情願獻出的心頭血,才能入藥。
為了儘快根治葉蓉的寒毒,他必須暫且忍耐,必須哄著這個傻子。
苦熬了一刻鐘,等芙蕖安心睡下了,遲淵才揉著酸脹的肩頭走出房門。
也不知芙蕖染的什麼毛病,非得靠著他的肩頭才肯入睡。
遲淵前腳剛踏出去,莫白再一次悄無聲息地出現,「將軍,殿下要見你。」
「知道了,我一會兒過去。」
莫白沒讓他如願,掃了眼芙蕖所在的廂房,催促了句,「事關小姐病情,耽誤不得。」
第4章 哥哥她才剛找到哥哥,就要死了嗎……
最後一句話,果然踩在遲淵的命門上,他立時調轉方向朝別院中心的文思堂走去。
他帶芙蕖回來時,第一時間也是去文思堂,只是湊巧人不在,這會兒莫白過來請他,約莫是他責罰婢子的事傳到那人耳朵里了,正等著他的解釋。
遲淵一路疾行,不消一盞茶功夫便到了。
修竹掩映間,偌大的文思堂內寂靜無聲,只有零星微弱的火光閃爍,隨著遲淵跨過門檻的動作,淺淡的涼風掠過,鎏金蟠花燭台上最後亮著的一點燭光跳了跳,也滅了。
潑墨夜色里,只有一道玄色身影立於紫檀木雕雲紋屏風前,男人背對著他,負手而立,墨發束冠,身姿筆挺。
遲淵腳步略頓,沖男人抱拳施了一禮,「殿下。」
他的聲音響起,男人才緩緩轉過身,露出一張略顯陰翳的臉龐。
二十五六的年紀,鳳眸狹長,鼻樑高挺,俊美異常,只是與遲淵那種亦仙亦妖的美艷綺麗不同,他每一處輪廓線條都蘊藏著鋒利的銳氣,似孤立傲然的雪山,永遠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
他沒有立即開口說話,而是不緊不慢地踱至燭台前,火光再度亮起,他那雙狹長上挑的鳳眸亦如出鞘寶劍般鋒利。
「本王聽聞,你帶了一個姜國公主回來。」
淡色的薄唇輕啟,發出低沉沙啞的聲音,「可有審問出有用情報?」
葉憬身為前朝太子,對姜國的厭惡只多不少,以為遲淵帶芙蕖回來是為了打探姜國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