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葉憬,對他,對葉蓉,甚至是對宋鈺來說,都是最快最省事的法子,代價只是芙蕖一條賤命。
葉憬享受著的愉悅,他不必費心哄一個傻子,葉蓉更不用再受寒毒折磨,就連宋鈺,也省去之後給芙蕖醫治的麻煩。
就這麼死了,一了百了。
也好,成與不成,無非是死一個芙蕖。
要怪,就怪她命不好,投錯了胎。
……
宋鈺妙手回春,芙蕖翌日一早便幽幽轉醒了,遲淵端著重新熱過一遍的湯藥,若無其事送到芙蕖唇邊。
芙蕖想抬手接過,卻發現自己兩隻手被裹成了粽子,無法動彈。
「我來。」遲淵今日對芙蕖態度軟和了些,不是前兩日強作的耐心,他舀了一勺,送到芙蕖唇邊。
芙蕖聽話,乖乖嘗了一口,奇苦無比的藥汁順著喉嚨滑下,噁心到她險些吐出來,但一對上遲淵深沉幽邃又隱隱充滿了期待的桃花眼,芙蕖便堅持著咽了下去。
沒有人對她好,所以她格外珍惜別人給予的一點點溫暖,不敢辜負。
遲淵很滿意她的順從乖巧,又舀了一勺,吹了吹,「良藥苦口,一定要忍著,喝下去身子才會大好。」
他太貼心,貼心到芙蕖有些心酸,遲淵與她素昧平生,卻能如此善待她,為什麼哥哥……
想到哥哥,芙蕖裹成粽子的小手在身前摸了摸,臉色陡變,「我、我的東西呢?」她忽然瘋了一樣爬起來,顧不得手上的傷,四處翻找。
遲淵只想她快些把湯藥喝完,「怎麼了?在找什麼?」
「荷包……芙蕖的荷包……」
芙蕖在床上一陣翻騰摸找,因為找不到,急紅了眼,像只慌不擇路的小兔子,「芙蕖的荷包,很重要,很重要的……」
遲淵只好把玉珠叫來,玉珠略一思忖,想起來了,「昨兒個給姑娘更衣時,奴婢確實有見到一隻黛紫色荷包,已經妥善收起了,姑娘莫急,奴婢這就去取。」
玉珠說罷快步轉到外間,遲淵的大掌輕拍芙蕖的脊背安撫她,「好了好了,沒事的,東西都還在。」他知道芙蕖很瘦小,可當他撫上她單薄的脊背時,依舊被她這幅身子駭住了。
葉蓉身患寒毒,也是出了名的弱不禁風,但再如何,這些年葉憬都待她如珠似寶,捨不得她吃苦,更捨不得她受半點疼痛,再對比芙蕖……
很難想像,芙蕖居然是一國公主。
等遲淵意識到自己在胡思亂想些別的,立刻打住,又忙給芙蕖餵了幾口湯藥。
真是魔怔了,他有什麼資格可憐芙蕖。
再如何可憐,那也是她父親姜符造成的,
而姜符背叛了北辰,他們如今只是有仇報仇,報復在他女兒身上罷了。
湯藥餵完,玉珠已經拿著荷包回來了,芙蕖見到了心愛的荷包,被湯藥苦成一團的小臉終於舒展開來。
因為芙蕖盡喜歡藏些破爛,遲淵並未在意那隻荷包,正準備起身離開時,就見芙蕖靠在床頭,用牙齒私自拆了右手纏繞的紗布,顫著傷痛的手,從荷包里掏出一個皺巴巴的紙團。
遲淵剛要阻止她,見到她取出的東西後,又停住了。
莫非……是姜國密信?
遲淵默默收回邁出去的腳,重新坐了回去。
芙蕖用掌心乾淨的部分,小心翼翼揉開那張泛黃的紙團,看著上面的內容,苦澀的嘴角咧出一抹幸福甜蜜的笑。
遲淵更好奇了,忍不住探過頭去,看清上面的內容後,遲淵一愣,隨即皺眉,再然後,發出一聲輕笑,帶了點嘲弄的意味。
芙蕖是聽不出來,獻寶似的將那紙團展開送到遲淵面前。
紙團因為時常展開又疊起,有好幾處磨損,加上歲月侵蝕,泛著不均勻的黃白,但遲淵還是看清了上面的內容,就是稚兒提筆隨意塗抹,透過成團的墨跡,依稀可辨上面畫的的是兩個小像,一男一女。
不等遲淵說話,芙蕖已經興奮地指著其中一個,「這是哥哥,是芙蕖的哥哥!」
「……」
遲淵有種深深的無力感。
芙蕖還在興致勃勃地拉著他比劃,「以前、以前哥哥他……很愛笑的,就像……就像這上面的哥哥……」
她回憶起了兄妹倆為數不多的幸福畫面,企圖與遲淵講清楚她們之間的感情,只是她臉上的笑容僅僅出現了片刻,又轉為一種難以言說的失落。
「遲淵哥哥……你說,哥哥他是不是,討厭芙蕖了?是不是怪芙蕖這、這麼晚才……找到他?」
遲淵隱隱有些頭疼,「你是說,你找到你哥哥了?」
芙蕖將紙團捂在胸前,認真地點點頭,「嗯,芙蕖找到了,多虧了有、有遲淵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