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有文人諷刺她的行為跟原先的男子一樣,都是壓迫,都是不平等,都是對立。
晏清欣賞文人的勇氣,並回以武力鎮壓與反問:「憑什麼男子能壓迫女子,而女子不能回敬男子,朕不過是依照你等千年萬年的所作所為回報一二,你等便受不得了?」
文人以冤冤相報何時了來反駁,說今日女子得勢囂張,*來日男子得勢必百倍奉還,不如各退一步,平等共榮,這樣即使日後陽盛陰衰,男子也能善待女子。
一番話將晏清逗笑,女子未曾苛待男子時,男子都不曾善待女子,難道要指望女子已經將他們那無與倫比的自信踩下去,還得他們善待?實在可笑。
笑罷,她對那文人說:「今時今日的你等猶是卑劣,不配得到平等,朕已是頗為仁慈,僅剝奪你等上朝的資格,沒有完全阻斷你等官路,亦未讓你等當奴隸,未禁止你等求學,未不許你等出門,未剝奪你等財富,未踐踏你等尊嚴,朕尚且視你等為人,而非隨意交易把玩的物件,你敢說朕不仁?」
文人梗著脖子欲以死相逼,讓女帝背負惡名。
女帝親自將之斬首,滿不在乎地撂下一句:「惡名也好,善名也罷,哪裡有權利實在,況且這歷史從來只有勝者才能書寫,若想不要惡名,一直贏下去便是。」
於在歡看來,女帝晏清的確仁慈,她所熟知的另一位女帝姬婺可是幾乎把她那個世界的上層男人和不聽話的中層男人殺光,殺到最後就是給那些男人權利,他們都不敢要,僥倖存活下來的世家望族且自動讓權給族中女子,只求苟活。
官職改革僅是女帝上位後力推的改革之一,其它方方面面大大小小的改革數不勝數,倒沒有多壓迫男子,基本是將女子身為人本該擁有的權利拿了回來,於此基礎上有一些利好政策,以期縮短數千年壓迫造成的女男之間的差距,比如女子上學補貼、做工補貼、為官補貼、生育補貼等。
便是如此,在歡隱居於鬧市的那數十年,生活在比從前好千百倍盛世之中的男子仍是時不時出來鬧一鬧,他們著實眼紅那些補貼,尤其不滿三妻四妾制的廢除。
回想起這數十年的生活,在歡有一種垂垂老矣回顧往昔的釋然感,釋然的當然不是對姐姐的愛和思念,而是那些擔憂與焦慮。
不知從何時開始,或許是在客棧耐心地當一個普普通通的幫廚,攢錢給姐姐買好看的首飾的時候,或許是逢年過節給姐姐寫情書畫畫像的時候,又或許是見慣了凡間悲歡離合的時候,再或許是被別人問起妻子在何處,能坦然回答一句「就在我身邊」的時候……
她漸漸地不再焦慮彷徨無措,漸漸地放下了自卑和不配得感,亦往這份感情中投入越來越多的信任。
她越來越期待百年後見到姐姐,她想大聲而堅定地告訴姐姐——
「我想做你的本命法寶,不再是為了將自己綁在你身邊,而是想要和你並肩作戰,想成為可以讓你安心依靠的伴侶和戰友」。
想著想著,她唇角微微上翹,狀似進入了夢鄉。
只聽了女帝故事,沒聽到劍俠故事的小蘿蔔頭們嘟嘟嘴,卻乖巧懂事,沒有打擾老師,躡手躡腳地結伴離開了。
遠遠的,能聽到她們低聲在說:「老師什麼時候才能和她的妻子團聚啊,老師總是很孤獨的樣子。」
「不知道,老師說她的妻子一直陪伴著她,她不孤獨。」
「才沒有呢,老師在騙小孩,我之前偷偷去找老師的時候,看到老師對著一幅畫吧嗒吧嗒掉淚,好可憐的。」
「那我們多陪陪老師吧,老師教我們讀書寫字,習武煉體,我們不能讓老師太孤單。」
「嗯!」
躺在搖椅上的在歡閉著眼笑罵一句:「這些幼崽就會背後蛐蛐我。」
她一個鯉魚打挺利索起身,伸了個懶腰,趁空氣不注意,隨著直覺伸手一抓,不出所料抓了個空。
在歡不氣餒,左右這些年沒抓到過姐姐一次,但她知道姐姐是在的,她從未離開。
所以孤獨什麼的才沒有,掉淚什麼的肯定是某個幼崽看錯了,她可是一隻成熟的小狼崽。
這般嘴硬著,她推開木屋的門,繼續寫書,小姑娘們喚她一聲老師,她總要盡職盡責才是,距離她給自己定下的百年之期還剩兩年,她教不了她們太久,就讓她的文字代替她做這個老師好了,順便送上祝福,願小姑娘們皆能成材,一生順遂,不留遺憾。
還有,不許蛐蛐老師,成熟的老師只是相思成疾,才沒有哭哭啼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