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棋冰伸手去接,在觸及水面的前一秒,空間裡驀然響起了一種恐怖的巨大聲響,說不清是人聲還是物件的聲音,像是牆壁和天空在咆哮。
水下的黑紙女人被驚了一下,縮回手,帶著那長長的物件游向了遠處。
林棋冰追了上去,一路跟進衛生間,洗手台和馬桶不見了,鏡子倒還在原位,閃爍著一種灰亮的不祥的光芒。
仿佛受到某種吸引,林棋冰慢慢走過去,黑紙女人在她腳下游弋。
站到鏡子前的一瞬間,林棋冰呼吸一窒,鏡子裡不是她本人,也不是預料中夢境所賦予的【小然】的臉。
——是一個全身漆黑的人形,女性,看不清五官面貌,與次臥女生貼在門後的黑紙一模一樣。
水中那個黑紙女人沒有在游弋,她就是林棋冰自己的倒影。
「撲通」一聲出水的響動,水中的黑影違逆了本體的動作,在水中展開了雙臂,好像要擁抱林棋冰的雙腳。
她還沒有反應過來,忽然腳下一虛,好像地面驀地消失了,林棋冰直直向下墜去。
小腿、膝蓋、腰髖和胸肩依次穿過水麵,周圍的霧氣驟然變淡,林棋冰終於看清周圍的場景。
沒有變高的門檻,馬桶和洗手台也沒有消失,事實上,夢境中的家完全倒過來了。
從一開始,林棋冰就站在天花板而非地板上,她腳下是被滲水泡軟的牆灰,屋子與屋子之間的矮牆,其實是與天花板相連的門楣。
林棋冰原地墜落,她穿過了那條長東西繞出的圓圈,那是一條繩索。
就當疾速墜落到脖頸與積水平齊時,重力驟然恢復,整個夢境空間都倒轉過來,林棋冰的身體先是拍在天花板上,下一面又朝反方向墜去。
天花板的那層積水頃刻落向地面,仿佛一場僅限六平面積的熱帶雨。
套在她周身的呼啦圈般的繩圈在半秒內收緊,牢牢鎖在林棋冰脖子上,繩子被繃直,她還未來得及掙扎,就聽見頸椎和舌骨傳來「嘎巴」一聲斷響。
這是最後的聲音。
恢復了正常的衛生間內,一根繩索掛在懸掛熱水器的鐵鉤上,纖維被拉伸出噝噝聲。
這具身體吊死在半空中,林棋冰不再發出任何響動,鏡子中的她低著頭,黑色身軀微微搖晃著,腳尖垂落水滴,一顆一顆砸在衛生間地面上。
「嘀嗒,嘀嗒,嘀嗒。」
生命倒計時還在閃爍暗光,定格於僵死的0:00。
地上積了薄薄一灘水,到處都濕淋淋的,人伴隨羊水破裂而生,此時又濕漉漉地死去,像是真的回了家。
「恭喜主播【林棋冰】逃出鬼怪的夢境,劇情解鎖度17%,請再接再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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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棋冰恢復意識時,發現自己站在主臥衣櫃前,對著那隻老舊的保險箱。
「咳咳,咳咳咳……」旁邊的李再劇烈咳嗽起來,其餘幾人也捂著脖子,像是都被吊死過一遍。
「啊,長發哥你沒事吧!」沐朗低低的驚呼聲傳來,眾人隨之看向闡鳶,梔子撲上去扒開闡鳶的長髮,他少了一隻耳朵,左腦側只剩一個黑禿禿的小洞。
闡鳶的耳朵應該是丟在鬼怪夢境裡了,他沒能把它找回來。
「還活著,問題不大。」梔子揉了揉闡鳶的頭髮,更像在對自己說。
李再跟著安慰了句,「在劇本中受到的鬼怪傷害,大部分結算後都能恢復。不過在這之前,他得保持一段時間洞聽的狀態了。」
插曲過後,林棋冰等人交流了一遍夢境信息,其他人的遭遇和她差不多,不過包括沐朗在內的三個男性,都在夢境不僅變成黑色,而且變成了女人。
「說明這個家的故事,裡面至少有一個是重要的女性角色,也就是小然,而且她最後結局是吊死的。」沐朗說道。
李再則不太認同,「我倒覺得像是分屍,否則小然的肢體和器官,為什麼會分散在家裡不同的角落呢?」
梔子挑了挑眉,「那就,吊死後再被分屍?」
眾人齊齊打了個寒戰,他們接下來遇到了第二個問題,小然是什麼人?
「我有兩種猜測,小然要麼是這個家的成員,要麼是被某成員謀殺的受害者,甚至可能兼而有之。也不一定是謀殺,自殺也說得通,但李再說的沒錯,死後被分屍的概率是很大的。」梔子說道。
沐朗點點頭,「目前最明顯的線索是,次臥女生貼在門後的那個黑紙人形,指代的就是小然。」
被塗黑的等身紙人,像是一種發泄和恨意,製作者肯定對小然懷有極陰暗的負面情緒。
這與次臥女生在馬桶後面粘蟑螂的行為邏輯不謀而合。
一時間眾人心中划過各種可能性,如果次臥女生是個被束縛於教條的乖乖女,那小然會不會是霸凌她的人?或者她所嫉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