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鷺想到本該在雲浮書院溫書備考、卻突兀地死在譚府冰窖的譚騰文,想到譚修供認是蔡昊幫助他把譚騰文從江州偷運回清遠縣,想到蔡昊和寧王的姻親關係,最後,她想起馮雅蘭的話——寧王世子齊世安暗中拜訪馮坤,兩人早就有過聯絡。
一張巨大的關係網在她腦海中構建起來,而她心中也有了推斷。
李星鷺沒有再聽馮知節語無倫次的解釋,她走出房門,來到另一間看押著常譽的房間,沈舟雲已經在裡面落座。
她與沈舟雲對視了一眼,眼神交匯的短短几瞬間,有一種衝動在她心間縈繞——她想把方才的發現講述給他,那可能關係到他往後的命運。
但現在不是談話的時機,李星鷺只能按捺住躁動的心緒,她在沈舟雲身旁坐下,抬眼打量著對面的常譽,很快,她注意到對方放在桌面上那隻手的細碎傷痕:「你手上的傷口是怎麼回事?」
然而常譽卻不像馮知節那麼配合,他見到主審的人是李星鷺,瞬間露出不屑的神色:「我要求換一個正經的提刑司官員來審問……」
「你沒有要求的權利,她問什麼,你答什麼,這就是你要做的事。」
沒等李星鷺反駁常譽莫名其妙的惡意,沈舟雲就搶先開口呵斥了他。
常譽本能地不敢去看沈舟雲,他只瞪著李星鷺嘲諷道:「你們不過是因為我無權無勢才如此對待我,換了那馮知節,你們也會這麼說嗎?」
「不會,因為他比你更識時務。」
李星鷺望了一眼身旁的沈舟雲,模仿他冷硬的表情對常譽恐嚇道:「別再重複你的自卑感了,我最後問你一次,正常的審訊你不肯配合,是要我安排刑訊的意思嗎?」
常譽頓時醒覺,他收起那副鄙夷的嘴臉,用有些難堪的語氣回答了她最開始的提問:「宴會上端東西時不小心劃傷的。」
李星鷺沒有藉機嘲諷常譽,她只是在心底再一次慶幸——幸好這世上只有一個譚雨淼,而其餘嫌犯大多不具備她身上那種堅忍狡詐的特質。
想到譚雨淼,她又不由想起清遠縣,於是她對常譽問出了第二個問題:「你是清遠縣人士?怎麼會來到江州城謀生計?」
「哦,我本來跟父母一起在清遠縣首富譚家做事,一年前我父母病故,我就被譚家遣退了,只能離開清遠縣另謀生計。」
李星鷺:「……」
這就像有人吹牛正好撞到你熟悉的領域上,常譽一臉從容不迫,但李星鷺卻替他感到尷尬——她一萬分確定沒有在譚府見過常譽和他的父母。
不過她並沒有即刻質疑常譽,而是裝作對他的謊言一無所覺,一邊作出記錄他供詞的動作,一邊給他設套道:「我記得清遠縣首富姓陳,沒聽說過什麼譚府,你是記錯了,還是胡扯搪塞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