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我和你說過的那兩個朋友回來了,明晚湊了個七點多的局,你來一起?」
「你們幾點結束?」
「應該十點左右吧。」
謝與月琢磨了下,「明天我們開創作會議,要圍讀劇本,聽同事說這種一般都要加夜班,我不太確定能不能趕過去。你們方便換時間嗎?」
聞敘垂下眼眸,說道:「估計換不了時間,陸遠錚明晚就回部隊去了。」
不敢跟聞敘保證她能去,又不想讓他失望,她想了想,說道:「你們玩吧,明天看情況,能趕得過去我一定去。要是真去不了,反正以後我們時間還長,下次、下下次也能聚。」
「行。」
臨睡前,謝與月又想起了她還沒來的經期,都等這麼多天了,怎麼還不來?
把藏在心底的一點焦躁掄大錘一般地掄開,她這天晚上睡得依舊不錯,腸胃也基本恢復了,隔日,精神大好地投身到了新舞劇里。
比起《趙氏》、《花木蘭》、《昭君出塞》這些有大量劇情線的舞劇,《青銅說》的內容偏寫意,但又與現實的歷史牽扯很深。
這意味著,今天這場創作會議一定會開很久,要舞蹈演員了解的東西太多了,而且內容和商周相關,有些還挺深奧,一時半會結束不了。
楊凝姝也在這兒,她也選上了想要的角色,開會時坐在謝與月旁邊,湊個伴。
時間到了六點,齊導請大家吃了頓味道還不錯的盒飯,等吃完了,一群人圍著繼續忙著,全然不知疲倦。剛開始都這樣,有著無限激情,等到中後期就全憑熱愛和意志支撐了。
指針滑向七點四十分。
聞敘收到了謝與月的消息,說自己短時間內結束不了,他望著屏幕,神情平靜地回了個好。
林雋坐他對面的沙發上,親眼瞧見了他看手機前後的表情變化,覺得這傢伙真像酢漿草,被丟到路邊,就成了人們口中隨處可見的三葉草。
野草嘛,白天三片葉子舒展得漂亮,等到晚上沒光了,緊緊合攏在一塊,這種行為叫做感夜性運動,放聞敘身上,那得叫做感性的小可憐。
林雋越想越好笑,往聞敘跟前的杯子裡倒滿了帶果汁味兒的蘇打水,再給自己的也滿上。
他看著面前這可憐傢伙,發科打趣道:「聞敘,你老婆又不管你了?」
聞敘掀起眼,知道這一頭捲髮的傢伙是在故意拿他來開玩笑,便也懶得理,「你沒老婆,你不懂。」
林雋反彈了他的攻擊,「我哪兒沒老婆了,我這一天天往外頭鑽,地里長的、樹上結的、石頭上爬的,那都是我老婆。」
於是聞敘換了個說法,「不和沒有結婚證的人說話。」
林雋不滿了,杯子裡的氣泡震天響,嘴裡吐出的話則陰陽怪氣的,「是誰啊,剛結婚那年,在這喝得醉醺醺地說老婆不管你。到底是誰,好難猜哦。」
「得了你。」聞敘被他噁心到了,「喝你的。」
玩笑歸玩笑,林雋回歸了正色問:「打從你老婆失憶後,你倆感情不是發展得很不錯嗎,怎麼現在又擺個這模樣。」
其實聞敘也不明白。
剛和謝與月結婚那年,倆人幾乎就是沿著過去的相處模式走,夫妻不像夫妻,朋友也不像朋友。他和她那時都太忙了,問題掩蓋在忙碌下面,誰也沒管。
再後面的兩年,稍微破開了過往的模式,朝著彼此走進了一點,看著是對正常夫妻了,但也從未像如今這般,交著心,靈魂也靠近。
非要說如今這狀態是什麼,聞敘覺著是像談戀愛,即便他沒談過,他也覺得這就是談戀愛。
所以聞敘真搞不清楚心底莫名焦躁的源頭,他將桌上的骰子拿起來,盤核桃一樣地轉著三個骰子,百無聊賴的,過一會才回答起了林雋的問題。
「我倆現在感情是很好。」先是肯定了一個事實,而後才說道,「就有時吧,我會想,醫生說她遲早會重新記起過去的,那等她記起來了呢?」
如今的她,停在了十八歲,一個所有事物都很新鮮的年紀,有著無限好奇,什麼都想試一試。
他就怕她也許只是一時興起的小孩心性,突然想試著和他談個戀愛玩玩。等她真找回了記憶,她還會跟現在一樣對待這段感情嗎?
人總是貪心。在意識到她有點喜歡他時,就想知道她到底能喜歡多久。
「我算是懂了。聞敘,你知道你這狀態叫什麼嗎,叫患得患失。」
「你就想想,就算你老婆真想起過去的事兒,那又怎樣?想起來了就不是她了嗎?說到底都還是同一個人。」
說到底,林雋也很難安慰什麼,他只是看到了片在夜裡合攏葉子的酢漿草,在尋求著永不熄滅的太陽。
「你這話還挺哲理。」聞敘將三顆骰子拋起來,接住後又隨手拋到桌上,骰子面滾啊滾,還沒等徹底停下來,他摁住剛好湊一塊的三個骰子,問林雋道,「大還是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