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二琅梗著脖子說道:「姐,有啥不能與爹娘說,才大半年,咋就把你的性子給磨沒了?要是你還像從前那般硬氣,他們哪敢隨便拿捏你啊。」
說著,他眉頭皺得更深了,話語裡滿是替姐姐抱不平的憤懣:「再說了,咱們家也不差呀。當初姐夫念書,爹可沒少往裡搭錢補貼,如今他倒是成了秀才,可咱家又跟著享了多少好處啊?反倒讓你在賀家受這窩囊氣,我這心裡實在是咽不下這氣!」
季春花輕拍著弟弟的手背,耐心勸解道:「二琅,過日子本就是磕絆的,我琢磨等過了年就跟賀明梁一起去縣城,不待在家裡頭了。」」你要是跟爹娘說了,他們年紀都大了,除了干著急、瞎操心,又能咋樣呢?我既然已經嫁進了賀家,和婆母相處,總得有個磨合,日子慢慢會好起來的。」
正說著呢,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季春花抬眸望去,神色一凜,低聲說道:「二琅,快別再說了,怕是爹娘他們回來了。
季二琅見姐姐執意阻攔,雖說心裡不甘,可也怕真把姐姐給惹惱了,便暫且壓下了衝動,只在心裡默默盤算。
………………
與此同時,賀淵領著夫郎與賀母也到了賀山家。一進屋子,那股子暖意就裹了上來,把周身的寒意驅散。
屋子的一角,碳盆里的火燒得正旺,上面架著幾個紅薯,那紅薯的外皮漸漸烤出了焦香,滋滋冒油。
賀小雲蹦躂著,湊到於清跟前,拉著人坐在小板凳上烤火:「清哥哥,你這件棉襖子可真好看啊。」
於清臉上洋溢著笑意,抬手理了理賀小雲額前的碎發:「你淵哥挑的,鎮上時興的款式,指定差不了。」
賀淵則不客氣地拿起個烤紅薯:「你倒是會躲清閒,灶屋裡的活計都讓嫂嫂跟山哥干嘞。」
賀小雲倒了幾杯熱茶,擱在人手邊,聽見這話,不樂意了:「淵哥說話就是不中聽,我在灶屋把東西都洗好了,我哥才跑去燒火的。」
賀母原本在門邊站著,忽然間,灶屋飄來一股濃烈刺鼻的辣味兒,直往鼻腔里鑽,連著打了兩噴嚏,皺著眉念叨:「哎喲喲,這味兒太沖啦,清哥兒有身孕,可不能吃太辣,我去灶屋瞅瞅哈。」
說罷,她抬腿往外走,臨了還惦記著屋裡的於清,特意回身,將木門合上了半邊:」這寒冬臘月的,清哥兒懷著身孕,身子嬌弱萬一染上風寒,那可不得了。」
賀淵吃著紅薯,腮幫子鼓囊囊的,轉頭朝於清問道:「清哥,你餓了沒?吃個紅薯墊墊肚子,別餓著肚裡娃娃了。」
於清點點頭:「阿淵,幫我撿個出來吧。」
於清今兒這件襖子不經髒,冬日洗衣本就麻煩,要是沾了污漬,可太難洗淨了,眼瞅著年節他還打算多穿幾次呢,可不能弄髒哩。
話音剛落,賀小雲就機靈地拿火鉗穩穩夾出個大紅薯,輕輕擱在地上晾著:「清哥哥,這個烤得可好了,皮脆瓤糯的,晾會兒就不燙哩。」
「謝謝雲哥兒,今兒去馬倉家都置辦了啥野味。」
「買了一隻肥野兔,嫂嫂打算好了,要做紅燒兔肉,你聞灶屋傳來的味兒香不香。」
賀山和賀淵合作賣烘籠,賺了一筆小錢,如今手頭寬裕了不少,喊二叔一家過來吃飯,這菜色可不能寒磣了。
賀淵插話道:「自然是香的,雲哥兒你跟著好好學幾手。」
這時,賀山從灶屋探出頭來喊道:「雲哥兒,快去地里摘把菠菜,再扯幾根蔥回來。」
賀小雲高聲應道:「曉得哩。」
他麻溜起身,從木架上拿了竹籃,邊走邊道:「你們先烤火,我去地頭摘菜,一會兒就回。」
賀淵說道:「外面下雪哩,打把傘路上滑,慢點兒,別毛躁躁的。」
寒冬冷,風雪大,天色黑得早,農家人趁著天光還未盡,都已開始準備晚食,圖個溫飽好早早上床取暖。
賀淵正幫著端飯的時候,賀父帶著一身酒氣走進屋,眼睛眯成了縫,憨笑著說:「來晚了,在老王家多喝了兩杯,差點就誤了這頓好飯呢。」
賀母把筷子仔仔細細數了幾遍,規整擺放到飯碗上,嘴裡嘀咕:「就好那口酒,吃酒都得把你吃窮哩。」
賀山端著熱騰騰的紅燒兔肉大步進屋,兔肉盛在大盤裡,紅亮油潤,蔥花點綴其上。招呼道:「二伯,二嬸,大家趕緊坐著吃飯,還有一道清蒸豆腐魚,我去端出來,小柔你先做著吃,別忙活了。」
眾人圍坐在桌旁,桌上擺滿了吃食,除了兔肉,清蒸魚、還有一道炒菠菜,屋外寒風呼呼地刮著,屋內卻是熱鬧鬧的。
轉瞬,日子就到了臘月二十九,晨光微微亮,村莊被皚皚白雪覆蓋著,煙囪里升起了裊裊的炊煙,家家戶戶都忙著掃雪除塵。
賀父拿著掃帚,清掃著門前積雪,那雪掃在一處,跟堆起的小山一樣,賀淵搬來梯子,小心翼翼地將糊好的春聯貼在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