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緹琉絲對暗號般地牽動唇角,他確信對方能看到這抹細小的弧度。
色澤漆黑,但從某些角度看去卻又仿佛流淌著碎金的鳳蝶胸針,既是厄喀德那家族成員的象徵,也昭示了其種屬是昳麗冷淡的蝶族。
所有例行儀式結束後,隆重盛大的成年禮齊聚九大選帝侯,是帝國今年最佳名利場,觥籌交錯、衣香鬢影間,阿緹琉絲見了無數張臉,手裡那杯馥郁晶瑩的酒卻還剩大半。
他目送發小背對著所有燈紅酒綠,融入漆黑的教宗,對其背影遙遙舉杯。
直到蘭因大公和羅薩蒂亞元帥一起走來,阿緹琉絲才有種自己確實重生的實感。
上一世直到死前,他已經很久沒見到雄父雌父了。
「阿摩,你雌父的侄子正好也在,你想見見麼?」蘭因大公關切地詢問,在他心裡今天剛成年的阿緹琉絲仍舊是幼崽,這些無謂的社交視後者心意而定。
羅薩蒂亞元帥補充道:「尼普頓現任族長,你最好去見一面。」
此時的阿緹琉絲即將從斯堤克斯帝國軍事大學畢業,該校也被稱為將軍的搖籃,從成立之初起,幾乎壟斷所有高級軍官。
但是也有例外,比如列昂,他是純粹從戰場中走出的將軍。
大學時,相比起列昂,另一個雌蟲的名字對於阿緹琉絲而言更為熟悉。
謝默司·德瑞·尼普頓。
他是列昂的好友,而阿緹琉絲則在兩個月前剛打破他留在大學裡關於機甲微操的記錄,這其中固然有雄蟲精神力優勢的因素,但也證明了阿緹琉絲的身體素質足夠承受他自己的精神力。
上一世,阿緹琉絲並未接受雌父的提議,對於這位低調的族長,阿緹琉絲並不感興趣,也因此直到和列昂結,他才第一次見到謝默司。
雙方族中長輩本有意撮合的一對,也陰差陽錯在十多年後才有正式交集。
看來這一次的見面,不會如前世那般殘酷。
尚且顯得年少的雄蟲從容為自己添滿美酒,無可挑剔地做了一個「請引見」的標準禮儀姿勢。
第3章
「他是從廢棄的水族中心大樓跳下去的,當他落地時,翅翼已經被巨大的衝擊力撕碎。」阿緹琉絲按照列昂的要求,向他詳細描述尤利西西自殺的現場。
他關注著對方的臉色,似乎感受不到列昂在沉寂中醞釀的憤怒與悲傷一般,他甚至展開了自己的翅翼,那純金色的澄澈翅翼鋪陳開來,如同一件繡工精緻的睡袍披在他身上:
「你覺得是我逼死了尤利西西,對嗎?那你為什麼不來替他報仇?」
列昂努力控制著自己,其實阿緹琉絲事後回憶起來,很懷疑自己的形容——對方撕裂他翅翼時的力道,完全不像控制了自己的樣子。
如果不是謝默司偶然到訪並成功制止了列昂,阿緹琉絲的翅翼恐怕不會比尤利西西的好上多少。
這是他們婚後的第三年,彼時列昂剛從精神力紊亂的狀態下清醒過來,他用撕裂翅翼來回報照顧了他兩年的雄主。
自此以後,阿緹琉絲的翅翼便有了數道無法祛除的傷疤,時刻提醒著他血肉撕裂的痛苦。
這就是上一世阿緹琉絲與謝默司初次見面的情景——阿緹琉絲被自己的雌君撕扯著翅翼,濃稠的鮮血噴濺而出,他從血污中痛不欲生地抬眼,正好與硬闖入家中的謝默司對視。
他沒有求助,謝默司想到,可這麼做是違法的。於是他抬手解開紐扣,脫下外套,挽起襯衣的袖口,衝著年輕、甚至相對於自己的年齡而言顯得年幼的雄蟲安撫一笑。
半蟲化、抬肘、側踢。
做完這一系列動作,謝默司溫和地對阿緹琉絲說:「你好,我叫謝默司,是列昂的好友。你有權起訴襲擊你的第九軍團副軍長列昂·阿列克中將,而我會成為你的證人。是用你的終端,還是我幫你聯繫帝國雄蟲保護協會?當然,現在我會先幫你聯繫醫院......」
阿緹琉絲沒來得及回應,一頭昏倒在被謝默司踢暈的列昂旁邊。
此後治療的痛苦讓阿緹琉絲不願對任何蟲族提起——翅翼上的撕裂傷並不平滑,需要被一點點清理乾淨,再進行縫合。
翅翼構造複雜而敏感,與雄蟲的精神力直接關聯,是肉眼看不見的精神觸絲的育體,因此治療過程需要避免注射麻藥。
所以,每當阿緹琉絲看到謝默司,他總會想起自己的翅翼,這令他頭疼。
「聽聞厄喀德那的蟲族,不輕易露出笑容。」
腦海中的聲音與耳旁的重合,阿緹琉絲看向面前的雌蟲——溫和優雅,成熟穩重,舉手投足淡然自若。他竟是不自覺露出了笑容?
阿緹琉絲試圖抿住唇角,目光冷淡矜然,他認為自己至少擺出了大貴族的目中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