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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的。」

「大概五月份吧,」蕊姐回他,「到時候請你過來參加訂婚宴。」

「好啊。」

蕊姐大概還是放心不下:「你現在在哪?不是一個人吧?今晚你爸媽還好嗎?」

「你想什麼呢?」林思弦往店裡跨了一步,「我在酒吧,跟朋友玩,你聽到他們亂叫了嗎?我都這個年紀了,自己知道找樂子。」

「那就好,」蕊姐最後說,「你注意安全。」

電話掛斷,林思弦卻沒有立即回去。他坐在門口的石墩上,從兜里掏了包煙,不知道是今晚誰塞給他的,還沒拆封過。

他掏出一支,找路邊的人借了火點燃,熟悉的白色煙霧又將面前街道色暈染得不清晰。

零點到來,有人放了煙花。空中綻放的色彩激起又一片熱潮與歡呼,街道上唯一安靜的大概是林思弦的手機——幾個小時前,他收到十幾條約他的信息,但此時此刻沒有任何的新年祝福。

風再度來臨前,他有一些冷了。他起身準備回去,叼著煙將手裡那束鮮花順手扔進了垃圾桶。

花束散落的剎那,林思弦在看到了路過的陳寄。

陳寄還穿著那身校服,手裡提著一個塑膠袋,看起來不融於那些慶祝的人群。他好像在看天上的煙花,下一秒他的眼神回落,停在林思弦身上。

林思弦終於看到了自己好奇的眼神——面對著自己這幅衣冠不整、散發菸酒氣息的模樣,陳寄那蔑然的、無機質的、看鮮花旁的垃圾一般的眼神。

但眼神也沒持續太久,陳寄什麼話都沒說,從他身邊路過。

第10章 枯枝

「不用在意生鏽的塵埃,

它們不必出現在眼裡;

不用在意滿身的污泥,

下一場雨就會將它們洗去;

雨季撬開地板的縫隙,

我們終於學會用疼痛呼吸。」

林思弦在讀新一篇優秀作文的時候剛好聞到一點潮濕的氣息。冬天的雨,沉悶、濕冷,像碎玻璃。

看到一半,手機響了,是來自婁殊為的電話:「你今早去學校了?你一晚春宵後竟然還去學校了?唐玄宗都無心早朝你竟然還去學校了?」

婁殊為高一歷史考了十五分,唯獨記這些知識點很在行。

「沒事掛了。」

「別,我上午應該起不來了,要是有老師來問你就說我胃疼,」婁殊為聽起來像剛從菸灰缸里撈出來,但依舊身殘志堅地追問,「你昨晚還沒告訴我你到底約了誰呢,還送花,這麼老土。」

「還是你比較新潮,」林思弦說,「吐人鞋上,估計十年都忘不了你。」

一句話戳中婁殊為痛點,電話立即被掛斷。

送花不是林思弦的愛好,只是於蕊喜歡花。

早年他們還是鄰居的時候,她的小莊園裡就鋪滿了各種林思弦叫不出名字的鮮花。林思弦很喜歡她給自己一一講解,那些不同的種類學名叫什麼,花語是什麼,在哪個季節開得最好。

雖然林思弦根本記不住她講過的話。

他第一次知道於蕊的名字是在十二歲的跨年夜。忘了那天晚上在吵什麼,也忘了呂如清砸的什麼,或許是魚缸,或許是花盆,東西腐爛的時候味道總是相似,林思弦不喜歡這種氣味,那時候年紀太小也沒有別的去處,只能坐在門口的台階上吹冷風。

上大學的於蕊背著畫架站在他面前:「他們又吵架了嗎?」

林思弦答非所問:「沒有啊,我就想一個人待會兒。」

她又問:「怎麼坐在這兒?」

林思弦說:「想看月亮。」

於蕊的眼神很複雜,頗有些成年人的責備:「小朋友,怎麼這個年紀就口是心非,今晚哪有月亮。」

從那一年起,林思弦每一年的十二月三十一日都會跟於蕊度過——他從來沒提過這種要求,是於蕊逼迫他的。一開始是命令,後來演變成了約定。

林思弦問過於蕊為什麼是這一天,於蕊回答他「一年得有一個好的開始」。於蕊在異地上學,他們聚少離多,她會將自己一年裡的故事在這個夜晚凌亂地講給林思弦聽,去過的地方,看過的電影,談過的戀愛。

哪怕去年林思弦搬去了亭水榭,這個約定也照常履行。他們在一個美術館門前見面,於蕊給他指了一幅自己參與的作品,林思弦稱讚「好看」。

於蕊突然說:「思弦,我希望能成為可以聽見你真心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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