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弦反而有些下不來台,畢竟是他自己說的「我怎麼不行」。他用手機點了份白粥,環視一圈後終於看到能下手的地方,餐桌上還有幾個疊好的塑料盒,看著精緻但掂量著裡面沒東西,於是林思弦隨手將他們扔進了垃圾桶里。
然後就被陳寄喊住了:「林思弦。」
他回頭:「嗯?」
「那是供應商打樣的樣品。」
......好吧。果然,如果看到漏網之魚,很有可能是條假魚。
林思弦糾結著要不要把東西撿起來。陳寄看透了他的思考:「放那兒吧。」
陳寄好像說話確實難受。他在鍵盤上最後敲擊了幾下,合上電腦問:「參觀夠了嗎?」
林思弦評價:「樣板房有什麼好參觀的。」
陳寄不置可否:「你來這兒究竟幹嘛?」
來幹嘛。因為我大腦太亂了。所以想見你。
不,大腦不亂的時候,我也一直想見你。只是因為大腦不亂,所以不能見你。
林思弦問他:「是你讓《日落而息》選角助理找我的,對嗎?」
李主任說的事他沒提。萬一陳寄只是出於人道主義呢。
陳寄說:「對。」
林思弦問:「為什麼?」
陳寄這次沉默了兩秒:「你要明知故問到什麼時候。」
林思弦靠在餐桌上:「我不知道。」
陳寄抬眼望他,用一種非常冰涼、非常具有攻擊性的眼神,仿佛在審訊,而林思弦知道如果陳寄真的審問他,他扛不住幾秒。
林思弦仰著頭,用一種舉重若輕地語氣交代:「我真不知道,我失憶了。」
一直到高中,林思弦都覺得「狼來了」是個愚蠢的故事。作為說謊老手,他深知一個謊言最好不要用兩次。而現在他才深刻領悟到,他是對的。
他知道自己沒有說謊,但現下已經百口莫辯。
隔著口罩,他看到陳寄又笑了,林思弦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了。
他笑的弧度不大,反問:「林思弦,你覺得我傻|逼嗎?」
這兩個字莫名讓林思弦心驚肉跳。
他突然不敢問下去了。林思弦確認在那段時間裡,他跟陳寄應該見過面,但並不知道是怎麼見的面,不知道見面時他們發生了什麼,導致陳寄對他從原本的厭煩,到如今既可憐他、給他好處,又說恨他。
他不敢問下去了。在水落石出之前,他不想再說錯什麼話讓陳寄再多恨他一點。
陳寄給他下了逐客令:「問完了就滾吧。我要睡覺。」
林思弦說:「我點了外賣,外賣到了我就走。」
陳寄沒管他,又拿過桌上的藥,打開吃了兩粒,就著水吞下去後,直接起身回了他的房間。
正是用餐高峰期,林思弦隨手點的一家白粥離這裡不近,硬生生送了快一個小時。
林思弦在那沙發上如坐針氈,終於等來敲門聲。他把白粥提在手上,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非得等這一小時,正準備離開時聽到陳寄臥室傳來一聲響。
他下意識是病患摔了什麼東西,他自己生病時就這樣,臥室門沒鎖,沒顧上其他林思弦便走進去了——但什麼都沒落在地上,陳寄非常工整地平躺在床上。而剛才那聲響是窗外的樹枝敲打玻璃的動靜。
林思弦又開始將心比心,自己生病時就希望所有食物直接飛來自己身邊,於是把粥放在了床頭柜上。這臥室也跟客廳一個風格,甚至因為連電視都沒有,顯得更為冷清。床頭柜上放了幾本書,林思弦將它們放在了另一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