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做完,林思弦腳步又停頓了。陳寄沒戴口罩,這還是他今天第一次看見陳寄的臉。事實上他也很少看見睡著的陳寄,高中時很多人課間補覺,陳寄不怎麼睡,似乎急著把作業寫完,晚上回去能有更多時間做事情;而在昔關,自己睡在他房間那兩次,每次陳寄都早起走人,只在房間留下一點若有若無的草藥味,屬於陳寄的氣味。
好像被這味道蠱惑,林思弦又往前走了一步。像個小偷一樣,在床邊蹲下來端詳,小偷偷錢,他偷時間,這方面他熟能生巧,他很久以前就開始偷陳寄的時間。
但這次他失誤了。
窗外那樹枝又被一陣風吹得搖擺,再次擊打了窗戶,這次聲響比剛才還大,陳寄突然睜眼。
林思弦頃刻間想站直,但陳寄動作比他快,露在被子外的那隻手直接握住他脖子。記憶重現,場景還原,力度大到陳寄手上的汗快要融進林思弦毛孔里,窒息感又從尾椎向上攀爬。陳寄把他的頭按下來,讓兩個人的呼吸對撞,明明是接吻的姿勢,拇指卻毫不輕柔地從林思弦喉結蹂|躪到下唇。
林思弦支撐不住,撲倒在床,陳寄拇指蔓延進髮絲,又拉著頭髮把他臉拽起來,林思弦從俯視變仰望,終於看清陳寄冰涼刺骨的眼神。
「林思弦,」陳寄說,「你到底想幹什麼?」
直到這一刻林思弦才記起,上一次陳寄說這句話的場景,也發生在床|上。
作者有話說:
論陳寄的口頭禪有多單一。
有時候也覺得自己像個絕望的文盲。
第40章 詐騙
他或許曾跟陳寄睡過。不是在昔關,而是在更早之前。這個事實讓林思弦霎那間陷入衝擊。
但顯然此刻棘手的不止是他的大腦,陳寄的手從他下唇摩挲至嘴角,力度帶來的疼痛又讓林思弦不得不脫離思緒,回歸現實。
回過神,林思弦推開陳寄的手,將自己撐起來。因為陳寄是個病患,所以這次掙脫得還算順利。
「我只是進來送個粥,」林思弦說,「順便看看你還有沒有呼吸。」
陳寄撇開視線:「我不在臥室吃東西。」
林思弦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找些話來平復內心的慌亂:「你怎麼老是這麼用力,不會小說寫多了真有什麼暴力傾向吧?」
「也許吧,」陳寄沒否認,「趁我作案之前趕緊走。」
離開陳寄的小區,回到地鐵站,回到出租房,回到自己的生活。在這一切看似規律的流程里,林思弦的思緒愈發凌亂起來。
對於昔關那荒唐的一晚,對於陳寄提出那個提議的原因,林思弦曾分析的結果是對自己的報復與奚落;而現在得知在那之前還有一場不知時間、不知地點的荒唐,林思弦實在分析不出它會發生的原因。
三天之後,林思弦的推理告一段落,他要應對一件麻煩的事情——搬家。
他目前租的房子,因為附近遷入一所中學,雖然偏遠房價卻不斷上漲,已經到了他負擔不起的程度。林思弦只能考慮換個住處,考慮到目前的經濟情況,他決定找一個比較便宜的合租房。
瀏覽了很久,林思弦才找到一個在他預算範圍內的房間。看完招租公告,林思弦便理解了為什麼它價格這麼便宜還沒有市場。小區倒是新,但離最近的車站步行要一公里,不方便上班族;合租的另一位是男性,又縮減了考慮它的租客範圍;最重要的是這房東看起來辦事相當潦草,五十字的公告有五個錯別字,拍實景圖前都沒有簡單打掃,圖里東西放得東倒西歪,甚至角落裡有人在抽菸。總而言之只適合林思弦這種生活同樣潦草的拮据人士。
沒有中介,房東直租,林思弦給對方來電,這房東果然不靠譜,第三次去電才接通,林思弦聽到了一個懶洋洋的女生聲音:「餵?找哪位?」
林思弦沒有想到他會以房東和租客的身份跟婁殊為重逢。說起來他根本沒想過會再跟婁殊為重逢。今年他仿佛有什麼舊友重逢的指標,先是蘇紅桃,現在又是婁殊為。
婁殊為比高中時胖了一點,好在臉型不顯老,看著跟高中區別不大。但比起外表更恆久不變的是他光滑的大腦皮層,他呆若木魚般看著林思弦,正當後者在絞盡腦汁想點讓場面不尷尬的話時,婁殊為脫口而出:「啊?兄弟,你已經落魄到需要租房子了嗎?」
......真是好久不見了。這新鮮的白痴氣息。林思弦自然地回答他:「對啊,沒想到是熟人,你該不該給我打個折。」
「我真沒想到是你,」婁殊為摸摸頭,「打啊,哦不是,你要不就住吧,不收你錢,但這房子條件不咋好來著,你真要住這兒嗎?你以前住酒店都挑剔死了。」
「婁殊為,這麼多年你還是沒變,真好,」林思弦皮笑肉不笑,「咱倆進入正題吧,不說以前的事了。」
這房子是婁殊為女朋友的,她在國外讀博一直不回來,讓婁殊為幫她租出去。林思弦臉上不動聲色,心中越發質疑這世界,連婁殊為這種人都能找到讀博的女朋友。他這次疑惑的表情控制得不是很好,連婁殊為都能看出來,向給他解釋他的戀愛起源於一次喝醉的意外,原本兩個人都不是對方感興趣的類型,但關係發生後覺得怎麼都得負責,所以又嘗試著去接觸。
「挺好的,」林思弦說,「也算是完成你一大夙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