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秋水銘記於心,為此切身力行,時節一到,她暫時告別江泠,跟隨商隊先從就近的縣城開始跑,與香料產地的農戶溝通,確保香料的來源豐富且品質上乘。
葉秋水不在,江泠獨自吃飯,寫字,難免有些孤獨,但他可以忍受,想到葉秋水正在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且不管她離開多久,終究會回到他身邊,江泠不會難過,只是覺得很想念。
暮春的一日,江泠從書局回來,走到北坊時,看到街邊亂糟糟的,路口被許多人擋住,爭吵聲幾乎快將狹窄的巷子掀翻。
老婦人撕心裂肺的哭求聲與小娘子的低泣交雜著傳來,中間伴隨著男人強勢刁蠻的謾罵。
許多人圍在巷子口看,堵住了江泠回去的路。
他瞥一眼,老婦人跪在地上,拉著男人的衣擺,涕淚滿面,「你不能帶人走啊,我根本沒有想要賣孩子。」
「白底黑字,清清楚楚地寫著『賣身契』三個字,你們自己畫的押忘了?」
男人拿著一張紙,拍了拍,這正是一張賣身契,買賣兩方的手印都在上面。
婦人直擺手,「我不知道這是賣身契,你和我說的分明是讓我孫女去你們繡房幹活,我們簽的是學徒契約,不是賣身!」
「什麼叫你不知道?」
男人橫眉怒目,「我當初可是說得清清楚楚,你現在別抵賴啊,手印一旦按下去,這契約可就生效了。」
婦人還要哭求,被他一腳踹開,男人一揮手,喝道:「把人帶走!」
身後幾個打手衝上前,一個個凶神惡煞,小娘子嚇得驚慌失措,又看到老婦人被踹倒在地,頓時涕淚滿面,哭道:「祖母!」
巷子里看熱鬧的人很多,見狀,只能嘆氣,「造孽啊,翁老婆子一家都不識字,先前與人說好是送蕙娘去繡坊學技藝,怎知簽下的文契竟然是賣身契,這下就算是鬧到官府也沒有用了,白底黑字,蕙娘算是完了。」
老婦人倒在地上,哭得直不起身,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孫女被拖走。
忽然,一個少年走上前,推開人群,將癱倒的老婦人扶起。
一身粗麻衣,勾絲的布條纏著發,清瘦高挑,面容沉肅。
一旁的人群看呆,低聲交談,「這是誰家的孩子,好俊。」
因為不被北坊的人待見,江泠每次都走小路出門,不與鄰里接觸,鮮少出現在人前,許多人已經大半年沒見過他了。
少年將老婦人扶到一邊,讓她在台階上坐下,走了幾步,才發現他走路不平,剛剛還在張望感嘆的人霎時閉嘴了。
長得好看,但是腿瘸,只有那個從東門街搬來的江泠無疑。
「你們不能將人帶走。」
江泠冷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