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病逝後,族中幾個德高望重的長輩也來了,就在客房,很快就趕到,見到靈堂里這一幕,兩眼一黑,捶胸頓足,「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快將他們拉開,親兄弟在靈堂打架,這像什麼話!」
一牆之隔外,江暉臉色蒼白。
三哥的腿,居然是大伯叫人弄壞的!
而這件事,他們四房竟然也知曉,甚至,二伯娘走前留下的嫁妝,四房也搶去不少。
江暉呆怔,背靠著牆,緩緩滑坐在地。
霜降的這幾天,江家幾房徹底分家,鬧得很難看,老大老四在靈前撕破臉,打得鼻青臉腫,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江暉不知道要不要將這件事告訴江泠,猶豫許久,一直到縣學又開始授課,他也沒有作出決定。
……
城外有個叫祁陽台的地方,名字聽著挺貴氣,其實是個打穀場,就在農田後面,這裡常有乞兒出沒,拿著破碗或是布兜,沿著打穀場的邊緣縫隙里拾取散落的穀物。
打穀場再往後,是曲州邊際的群山,連綿起伏,山上有一大片荒地未曾開採,破敗地立在那裡。
江泠站在田頭,戴著斗笠,仰頭打量荒山。
今年的收成還不錯,鄉親們原本很開心,以為可以多拿工錢,但田主比以往更加變本加厲,還有許多田地被官府征去,租金翻倍,若想來年還有地可種要花上更多的錢,還有人走投無路,將田地以低於市場的價格賣給田主,或是官員,而這些田,又被以更高的價格賣給需要田地的鄉民,循環往復,許多人一年到頭面朝黃土背朝天,最後的結果也只是不欠債而已。
江泠想,若是後山那一大片的荒地可以開墾,大家的日子會不會好過一些。
然而,荒地並不是想開墾就能開墾的,要建造溝渠,引水灌溉,而山林地勢高,水從低處引到高處,所用到的工具與普通的水車不一樣,江泠已經在附近觀察許多日了,帶著圖紙,伴隨著身後打穀子時的噼啪聲,低頭在紙上寫寫畫畫。
一側的道旁傳來車輪碾過的聲音,飛沙揚起,江泠壓下帽檐,待塵土平靜後抬起頭。
上次在茶棚里見過的男人自車上下來,對上江泠的視線,笑道:「小官人,又見面了。」
江泠垂首示禮。
男人笑容慈祥,從他的衣著談吐上,江泠看出他身份不一般,但不知為何經常跑到這附近。
這裡都是田地,遠處是山,不似城中繁華,歇腳的地方也只有那間茶棚。
今天打穀場上沒有人打糧食,道旁有幾個衣著破爛的乞兒,端著豁了口的碗,蹲在地上撿穀子。
男人見了,問道:「他們在做什麼?」
「打穀的時候有些穀子會散落在磚頭縫隙里,或是草叢中,附近的孩子會來這兒撿遺落的穀物豆子帶回家吃。」
「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