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了兩個月的路,江泠曬黑許多,他走進儋州城,環顧四周,地面飛塵撲簌,道旁有許多衣衫襤褸的乞丐,破洞簍子被風捲起,在地上滾來滾去,江泠彎腰撿起,放到一邊。
身後的老僕嘴角抽了抽,沒想到儋州是這樣式。
跟著江泠一起來上任的奴僕是葉秋水重金雇的,為人老實巴交,寡言少語,不多嘴,只埋頭做事,去照顧孤身赴任的江泠最合適不過。
縣丞趕到城門,抬頭一看,街旁立著一個高挑的男子,頭戴斗笠,寬大的帽檐下,露出半張鋒利清俊的臉,男子穿著一身布袍,手持竹杖,氣質文弱,可聽到有人策馬而來,抬起頭,露出一雙眼睛,眉眼間凝著一抹嚴峻肅穆之意,目光似薄刃,叫人不敢直視。
縣丞勒馬停下,走上前,抬手抱拳行禮,「知縣大人,鄙姓姚,是儋州城的縣丞。」
江泠頷首示意,開門見山,「縣衙在何處?勞煩姚縣丞帶下路。」
縣丞哂笑一聲,搓了搓手,說:「不急不急,江大人初來儋州,我們一早就在酒樓擺下宴席,只待為大人接風洗塵。」
管他有沒有靠山,受不受官家器重,來了儋州,就是一伙人了,這次的宴席也是為了拉攏新知縣,往後大家一起同謀福祉。
然而,新知縣完全不領情,江泠淡聲道:「不必了,今日早些將公務交接完畢才是要緊事,姚縣丞,帶路吧。」
江泠抬了抬手,示意縣丞上前。
縣丞一臉為難,沒想到這知縣竟這麼不給面子,他猶豫了一會兒,只能轉身帶路。
縣衙在城中坊市交匯處,原本位於最熱鬧的地方,但走進一看,那模樣竟破敗不堪,牌匾積了一層厚厚的灰,看上去搖搖欲墜,石階上青磚缺了幾個角,走進後,門後更是生了幾團齊小腿高的雜草,公堂似乎已經許久未開了,推開門,一股塵土撲面而來,江泠抬手揮了揮,一隻老鼠明目張膽地從他腳面竄了過去。
江泠:「……」
姚縣丞臉上掛著尷尬的笑容,引他向前,公堂後是衙門管放卷宗的屋子,裡面架著幾張桌椅,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被老鼠蟻蟲啃掉一截,搖搖晃晃,不成氣候。
江泠走進去,掩著面,拂開飛揚的塵土,讓老奴去找幾個掃帚來,將值房好好灑掃一番。
姚縣丞站在一旁,殷勤地拉開椅子,請知縣入座。
江泠沒有坐下,他背著包袱,環顧縣衙內部。
姚縣丞跟在後面介紹,年輕知縣長著一張足以入畫的臉,身長玉立,氣質清正,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有些跛足,需拄杖走路,行動也緩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