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泠腳下停住,停頓幾步,才緩緩走上前。
他想直接走過去的,只是看到她穿著件杏黃夾襖,不知在外面呆了多久,手凍得有些紅,又停了下來,脫下披風,蓋在她肩上。
披風很大,將她牢牢裹住,只露出一張巴掌大的小臉,領口的絨毛簇擁在她臉頰旁,葉秋水掀起眸光,江泠發現她的睫毛上沾著幾粒雪花,隨著呼吸輕顫,引得人想要伸手幫她拂去。
江泠垂下視線,喉嚨發緊,葉秋水一直坐著,他就彎下腰,沉著臉,一言不發地系上結,不用抬頭,都能感受到那道直白,明晃晃的視線。
「哥哥……」
葉秋水輕聲開口,江泠手指蜷曲了一下,沒應。
他打完結,直起身,說:「天冷,要多添衣,外面下雪了,快回去。」
葉秋水察覺到他說完就要走了,伸手,拉住他的衣袖,「可不可以陪我看會兒雪?」
她想和他說會兒話,一起看看雪。
江泠停住,半對著她,側臉輪廓冷硬。
他手指握得很緊,又鬆開。
「我還有事情要忙,之後吧。」
葉秋水坐著,手仍舊拉著他的衣袖,察覺到他沒有要回頭的意思,她手慢慢垂落,鬆開。
「好,那哥哥你快去吧。」
葉秋水仰起頭,笑了笑,很乖。
江泠沒說話,大步向前,很快就走遠了。
葉秋水依舊坐在欄杆旁,看了一會兒雪,起身回棚子裡看望傷患。
徐微來了一趟,將手籠給她。
葉秋水連聲道謝,徐娘子溫柔賢淑,像大姐姐一樣,叮囑她記得休息,要保暖,女孩要是受寒了會很難受。
之後的幾日,徐微每日都會來白鹿寺,帶著吃食,棉衣,幫葉秋水打下手。
她雖出身書香世家,可身上並無半分酸文腐儒之氣,反而開明大方,懂得許多大道理,不會一味追求富貴榮華,在乎身份高低貴賤,與人交談,從未自持清高矜傲,葉秋水很喜歡她。
因為她常來白鹿寺,所以與負責安頓難民的江泠多有接觸,一開始,江泠的態度還是淡淡的,但是他們都是讀書人,恰巧志趣相投,徐微常與他交談文章上的事,江泠話也會多一些。
相反,若是葉秋水想找他說話,江泠又總是看不見人影。
她是個商人,沒那麼文藝,不會出口成章,也不夠博學多才,沒法和他一起聊那些風花雪月。
成日連軸轉,京師又在下大雪,一日清晨,葉秋水一坐起便頭暈目眩,摸了摸頭,知道自己這是發燒了,葉秋水爬起來為傷患煮藥,自己喝了一碗薑茶,又喝了碗發熱退寒的湯藥,裹著披風坐在角落裡打盹兒。
江泠過來清點人數的時候,發現她縮在角落裡,臉頰酡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