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秋水笑了笑, 輕聲問道:「兄長睡了嗎?」
僕從點點頭, 說:「大人現在每日都亥時睡,早早就熄燈了,藥也有按時吃, 一日不落。」
葉秋水一聽, 知道江泠在她不在的時候也有在認真履行她立下的規矩,嘴角揚起,很是滿意。
她直奔江泠的臥房,躡手躡腳地將門推開。
月華如水,地面泛著瑩白的光芒。
走到床榻, 葉秋水盯著榻上的人, 他安安靜靜地平躺著,雙手交疊置於腹前, 睡覺時都端正得不行,葉秋水無聲輕笑,抬手, 摸了摸江泠的鬢髮。
只是剛碰到他,手腕就被捉住了。
江泠睜開眼,定定地看著她。
葉秋水訝然,「我吵醒你了?」
她知道江泠淺眠,怕是因為她推門進來,吵醒了本來睡著的他。
江泠搖頭。
他輾轉反側,難以安眠,心裡被冗雜的思緒填滿,在她出現前,他一直沒有入睡。
看到她時,那種情緒更加濃厚。
因為躺下太久,江泠的聲音有些沙啞,「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剛。」
江泠問道:「吃飯了嗎?」
葉秋水說:「吃啦。」
已經過了亥時,葉秋水拍拍他,讓他躺下,她捻著被角,「你繼續睡吧,我就是過來看看你。」
江泠卻不動,他抬起手,握住她的手腕,黑暗中,低聲道:「陪我坐會兒吧。」
語氣很輕,帶著一股說不清的惆悵,有些不像他,葉秋水重新坐下了,擔憂地詢問:「你怎麼了?」
江泠無言。
今早,他讓人將那個男人的屍體收殮了。
很奇怪,明明屋中並沒有可以上吊的房梁,庭院裡也沒有樹木,男人腿腳不便,離不開屋子,可他就是吊死了,小吏告訴他,男人將腰帶系在椅子上,繞過脖子,打上結,跪在地上,硬生生將自己勒死了,江泠去看過,明明只要稍微往後一動就可以掙脫。
小吏說,男人是存了死志,不忍再拖累他的娘子。
女人還沒醒,他們都不知道等她醒來後該怎麼告訴她這件事。
江泠心中五味雜陳,再待不下去,他慌張地逃離了安濟院,一整日都在茫然地想,以後他也會變成這樣嗎,他也會再站不起來,要葉秋水照顧,成為她的累贅,拖累她一輩子嗎?
如果換做他,江泠想,他大概也會一死了之,可是那樣,葉秋水怎麼辦,他想要抑制住自己胡思亂想的心,然而越想要控制,這些畫面便越是肆虐地在腦海里湧現。
他不說話,葉秋水心裡擔憂,「我去掌燈,給你看看脈,是不是哪裡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