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幼時養在祖父母身邊,朝聞目睹,全是書冊,從不知祖父母是如何相處,也不知他們除卻
書冊之外,還有什麼可談?」
「年長一些後,我被接回母親身邊,由父親教導。雖然父母比起祖父母更有尋常人家溫情,卻也是規矩森嚴。」
傅霽景在這樣規矩的家裡長大,卻生了一顆不規矩的心。
大概是每個循規蹈矩的人,最後都會被一些擁有自由精神的人吸引。
柳金枝失笑。
這樣說起來,總感覺她像拐帶了乖乖女的黃毛小子?
傅霽景攏袖站在她面前,當真是謙謙君子,端方持正,可他卻說:
「兩人一起,聊些家庭瑣事就是最好。」
柳金枝笑道:「郎君有理。」
如今他們這般關係,到將來她必然是要拜謁傅霽景的父母。
早了解一點,也可以早做準備。
然而二人轉過頭,卻見一方四人抬轎子從遠方緩緩走來。
那轎子清貴非常,周身以象牙、金飾裝點,一見便知不是尋常人家出行。
前前後後,更是數十奴僕跟從。
前面鳴鑼開道,後面小廝高舉儀仗,上書「傅」字。
杏安霎時間瞪大了眼睛,道:「這是夫人的儀仗!」
但想要躲避已經來不及,四人轎子腳程很快,沒一會兒就停在了他們身邊。
柳金枝感到一股不尋常的氣勢,不由得站直了身體。
下一刻,轎簾被一隻白皙柔軟,戴著綠寶石戒指,金銀手鐲的女人緩緩掀開,露出一張雖有歲月痕跡,卻難掩風華的美人臉。
美人有著一雙極為勾人的桃花眼,波光流轉之間,視線就從傅霽景落在了柳金枝身上。
第55章
今日的秋遊提前結束,柳金枝回家的時候,還處於一種恍惚狀態。
就……這麼巧遇上了嗎?
「當然不是巧合。」
傅府內,王心蕊端坐在上方,目光落在傅霽景身上。
「這些天我偶爾出門進香,卻有一些風言風語傳到耳中。」
「說景兒你與一名市井娘子關係匪淺。」
「那人我查過,是侯家三娘子身邊的小丫頭,估摸著是替主人故意來報信兒的。」
「我本是不信,以為這位三娘子是與釵華有嫌隙,所以故意往你頭上潑髒水。」
「偏偏這回我去城外白雲觀進香,回來就叫我撞見你與那位市井娘子說笑。」
說到此處,王心蕊嘆了口氣,道:「景兒,你老實告訴我,你與她到底是何關係?」
傅霽景沉默片刻,緩緩道:「兒……心悅於她。」
話音落下,饒是王心蕊也不由怔愣了。
好半晌,才問:「景兒,你可是要娶她?」
傅霽景撩起衣擺跪下,背脊挺直,語氣雖溫和,卻很堅定:「兒矢志不渝。」
王心蕊抿緊唇瓣。
此時是他們母子二人談話,因而屏退左右。
沒了外人在側,有些話才好直說。
王心蕊道:「你可知你父親為了你的前程殫精竭慮,在外想方設法為你鋪路?」
傅霽景低聲道:「兒知道。」
否則,父親也不會努力結交各方有才學的游士,帶著尚是小兒的他一個個登門拜訪。
也不會為了選定他的啟蒙老師慎之又慎,最後上書懇請官人准允祖父為他啟蒙。
傅家香火不旺,父親這一支若要興盛,必然要寄希望在他身上。
「唉。」王心蕊嘆了口氣,「你既然知道,就應該明白,你的婚事是由不得你自己做主的。」
「你父親他……正為你相看親事。」
「只待殿選結束,就為你定下中書令家的小姐,擇日成婚。」
*
柳金枝已經有七天沒收到傅霽景的消息了。
她心裡明白他們二人是卡在了傅家雙親那一關。
但能不能過關,她不清楚。
飯館裡的人也都是出身市井,大家不知道傅霽景長久不來飯館是為什麼,只當傅霽景是在忙。
只有潘琅寰不一樣,他已經讓應天爵從杏安嘴裡打聽了消息。
這兩天怕柳金枝傷心,也是長久的在飯館徘徊。
是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