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泊秦吃了午飯就走了。
景寧下來的時候總覺得紀溫庭和孟泊秦之間的氛圍怪怪的, 一直到孟泊秦離開男人還冷著臉。
孟泊秦倒是不介意的樣子,還笑著和景寧道了別。
人一離開紀溫庭就回了房間,不再讓任何人跟進去, 門也反鎖了。
景寧有些擔心, 去問管家。
管家觀察四周無人,才嘆著氣對景寧說:「大少爺和孟少爺可以說是一起長大。只是孟家大半產業都轉向了國外, 今年上半年家族裡出了事孟少爺和孟小姐才一直滯留在國外。不過孟少爺和大少爺雖然感情深, 但因為從小被對比著長大,將彼此也看作競爭對手。我們大少爺又一直壓孟少爺一頭……唉,不過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孟少爺風頭正盛,大少爺多少心裡會有些難受的。」
聽到管家這樣說, 景寧的內心也跟著隱隱疼了起來。
管家愁眉苦臉道:「大少爺心情一不好就喜歡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看電影。」
景寧沉默半晌,猶豫著問:「張叔叔,我能做些什麼嗎?」
他總不太放心紀溫庭一個人。
管家搖了搖頭:「讓大少爺自己靜靜吧, 這種時候就是二少爺回來了都沒用。本來下午大少爺還要進行康復訓練的,現在看來又要叫醫生回去了……」
景寧一直都知道紀溫庭在康復訓練這件事情上非常消極。按理來說康復訓練應該是一天一次才對, 他來的時候還是兩三天一次,轉眼間不是四五天一次就是紀溫庭什麼時候心情好再來一次了。
景寧不了解紀溫庭的病情, 內心覺得不對勁也不敢多問,只不過多少能從管家日漸加深的皺紋中推斷出來。
這樣下去才真的不是辦法。
可是他應該做超出職責範圍內的事情嗎?
畢竟其實不管紀溫庭怎麼樣和他都毫無干係,男人對他也並不信任。或許這樣做了還會惹得他更加不開心。
可他腦子裡又不禁冒出孟泊秦在馬場策馬瀟灑的畫面。
孟泊秦的身量和紀溫庭差不多,如果紀溫庭能站起來的話,姿態只會比他更好的吧。
那個意氣風發的紀大少爺, 憑什麼要活在別人的感嘆中。
景寧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 本該上樓回房間的他腳步一轉,按響了紀溫庭房間的門鈴。
他在門口踟躕著,按了一次卻又開始打退堂鼓, 心想如果紀溫庭假裝沒聽到那他就走開好了。
然而沒想到就按了這麼一下,門就自動在他面前打開了。
景寧呆愣片刻,捏起拳頭鼓起勇氣,邁著小碎步緩慢地走了進去。
裡面比景寧過去來的任何一次都要昏暗。房間裡的窗簾全部被拉上,臥室門緊閉著,只有會客廳那塊有投影儀發出來的細微光亮。
而紀溫庭就在投影儀前坐著,察覺到他的靠近也沒有回頭。
「紀先生,打擾您了嗎?」景寧忐忑的輕聲問。
紀溫庭仍是沒有回頭,只是問:「什麼事?」
低沉的嗓音讓景寧的心跟著沉了下來。
他深吸口氣,咬咬牙說:「您下午要康復訓練,我是想問問您什麼時候有時間,安排訓練師過來……」
紀溫庭淡淡道:「這件事情好像一直是管家在管。」
景寧生怕連累了管家,忙道:「是我無意中聽見,我察覺您心情不好,怕您忘了。」
紀溫庭終於轉頭看向他,眸中倒映著投影中的亮光,卻平靜的如泛不起波瀾的死水。
「知道我心情不好,還敢過來嗎?」
景寧不敢看他的眼睛,心虛的低下頭,硬著頭皮說:「我只是覺得大少爺這樣好,不會生我的氣。」
紀溫庭為他的措辭笑出了聲,眉眼間卻沒有笑意:「我很好嗎?」
景寧說:「是,大少爺是對我最好的人。」
他撒謊總是理直氣壯,叫人挑不出一點錯處。
紀溫庭總是對著他生不氣來,轉回頭,淡淡說:「我知道了。」
景寧的心放下了一些,想找藉口告辭往外走時,紀溫庭又突然問他:「看過這部電影嗎?」
景寧一愣,抬眸和紀溫庭一起看向投影幕布,發現紀溫庭看的是部很老的電影。
「有印象,但是很久之前看的,已經忘了情節。」
其實是因為景寧肚子裡沒什麼水墨文采,看不進太有深度的電影和書籍。他不想刻意去記的東西總是容易忘得很快。
紀溫庭問了他一個很奇怪的問題:「景寧,你覺得死亡是什麼?」
景寧心口一緊,斟酌著措辭回答:「死亡是一切的終結。」
「不相信來世今生嗎?」紀溫庭反問。
景寧認真說:「至少我確定我現在所在的地方是真實的。上一世太遠,下一世太虛無,我不想追憶過去也不想過早探究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