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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起時驚聞冷元初回到大燕,林婉淑親自出宮到錦荷院尋她。
陰差陽錯,林婉淑沒在這處雅致的私邸見到兒媳,卻看到抱著景程就要跑出宅門的佩蘭,以及身後一眾佩刀的龍虎衛。
為首的,正是葉駿。
葉駿是奉帝王口諭前來帶走這個孩子,但他不是來殺他的。
透過皇帝隱晦的命令他猜到,這個孩子需要先認他為父,再入紫禁城由皇帝親自教養。
自幼從龍的葉駿瞭然,這是皇帝為愛服軟,接納了皇后與外男的孩子,又怕直接認作父子亂了溫氏王朝根基,才出此下策。
尤其怕被天下蒼生知道他有兒子後,衝擊小公主繼任大統。
畢竟,熙安公主流的,才是無二的皇室血脈。
但當他來到錦荷院,直截了當要他的心上人把孩子交出來時,佩蘭竟說:
「你們搞錯了,這是我的孩子,煩請回去稟告陛下,奴婢的孩子福淺命薄,承不住帝王隆恩。」
葉駿心如刀絞,正要佩蘭解釋清楚這是她與誰的孩子時,太后出現了。
只是太后一見這沉默不言的小男孩,和她的兒子年幼時長得一模一樣--
由不得在場任何人阻攔,滴血認了親。
白瓷碗裡融合的血證明了一切,佩蘭跪在地上,哭著說了實話。
林婉淑抱著從天而降的親孫子,心有不舍,終究忍下。
「此事哀家做主,就由初兒自己養吧,等她回心轉意才好團圓。」
說罷解下腰間玉如意,塞到佩蘭手中。
現在林婉淑望著冷元初躲避的眼神,不再多言。
兒媳獨自養孩子,一定吃了太多辛苦,她不奪人所愛。
說來唏噓,她自己的婚姻,亦止於三年前。
宮變結束後,她向溫琅遞了和離書。
丈夫盯了她很久,久到她快放棄時,突然在那簡短的和離書上簽字按印。
愛滅緣消散,相思與君絕,縱使溫琅回府後第一時間把李希燕遣走,她也不想和他過日子了。
住進紫禁城,陪伴孫女成長,亦是怕溫行川思念成疾,她有很多事要做。
女兒心結難解,依舊住在王府,聽說她和太皇大吵一架後,把父親攆走。
如今的溫琅,住在軍營里,一家人就這麼分居各處。
唯有年關聚一次,吃一頓冰冷的年夜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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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蘭戰戰兢兢送走太后和葉駿,反覆踱步後頓了腳,抱著景程坐上馬車,急匆匆趕去閣老巷的怡園。
她實在信不過天家人,冷二爺說了,小姐遇到任何解決不了的事情,必須找他。
「是佩蘭來了啊,快進屋!」冷元朔不在,林珈珞急忙招待姑娘進門,一眼看穿佩蘭的緊張,接過景程,把手裡的湯婆子塞到佩蘭懷裡。
同林婉淑一樣,血緣之親讓林珈珞一眼認定景程就是溫行川的兒子,同樣看出的,還有來登門拜訪妻妹的溫琅。
溫琅是來請妹妹出面調解他與林婉淑的婚事。
方才這位氣度巍然的太皇被伶牙俐齒的妻妹好一頓數落,直到她皺緊黛眉問道:「姐夫是不是有事瞞著?」
中年男人冷峻堅毅的面容剎那
裂出一抹痕。
如何把長兄說過的話、留下的信告訴婉淑呢,他做男人,他亦要面子的。
正當二人話不投機時,佩蘭抱著小景程出現在兩位貴族面前。
面對冷峻威嚴的溫琅,佩蘭毫無招架之力,眼看著太皇搶過孫子,急得要哭。
溫琅想起從前在先帝的強迫下,與川兒遺憾的父子親情,從天而降的喜悅讓他對景程愛不釋手。
「爺爺。」小景程受到了感染,抬手揪了揪溫琅發冠的紅帶,把玩起上面的東珠。
「歐喲,他知道孤是爺爺!」溫琅大喜,把孫子抱起蹭著鼻尖,逗得景程咯咯笑,露出整齊潔白的乳牙。
不知為何,他很喜歡這個冷麵赤心的男人。
景程好奇環顧這處豪華堂廳,烏黑的眼睛在堂內長長幼幼梭巡,落在帶他來的佩蘭臉上。
她怎麼哭了?
佩蘭即是高興又是哀慟,小姐最難過的,便是這孩子始終不會說話,堅持認為是她懷孕時中了毒,耽誤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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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寧宮裡,林婉淑握緊冷元初的手,仔細問過這些年的生活。
「多謝太后關心,民女這些年得太后庇佑還算穩妥。」